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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湛藍常教我雙眼失焦於腦波的胡思亂想中
眼睛構圖成像的是海,但腦裡傳遞的訊息卻是湛藍裡深邃的遐想
每一次搭機飛往澎湖潛水時
在機窗下的那片海,有各種顏色的藍,在海中深淺不同的藍
構築了海裡面的河川,山脈與平原
那種只以"藍"作色調,所建構出來的圖案,直教人神遊迷惘
海對許多人來說是遙遠的,是敬畏的
但同時也緊緊的吸引著成千上萬顆噬水的心靈
我原本就怕水,還曾在游泳池裡被救生員拉起來過
但當我徜徉在海裡的內太空時
我知道這個美麗的世界是岸上的心靈所無法體會的
以前在游泳池裡踏不到底會害怕,現在在大海裡踏不到底會興奮
即便是如此,大海要沒收一個粗心又不知謙卑的"戲"水者
則如反掌折枝之易呀!

時間回到8月28日的下午5點多,地點在和平島峽口的西方約200公尺處的海面上
當時的水流向西方以2.5海浬的流速強帶,而水中的能見度只有1公尺
(水的流速是後來船長船上的儀器測量出來的,2.5海浬/小時=4.5公里/小時)
(我們一般在船潛時,流速達到1.5海浬/小時=2.7公里/小時就不下水了)
我和趙佾的殘氣量約還有100和60
我們在海面上對上岸的路徑要做最後的決定
因正前方(南方)的岩岸礁盤(我們當初的下水點),白浪花很厚(浪角很大)
直接上岸難度很高且有一定的危險
所以我們選擇了平常較為熟悉的峽口上岸
但唯一的問題就是要在海底頂流前行,而且在這麼低的能見度下定位如果做的不好就容易將自己的氣量消耗怠盡
兩害相權取其輕的結果,決定下潛到海底向東頂流切峽口進入安全地帶
一直到現在我和趙佾都還在一起沒有跟丟,實屬難得
但接下來的故事發展就完成不一樣了
我演的是望穿愁水的熱鍋螞蟻,他演的是歷經滄桑的海上遊子
當我們決定要下潛時,趙佾說時遲那時快的洩掉BCD的氣下潛到海中
而我因為負重太輕,只能垂直恭身的縱踢下潛
但因為水太濁流太強了,一路到海底都看不到趙佾的身影
因為我的氣量還夠,所以先在四周依著水流搜尋了兩遍
"咫尺天涯"在這麼混的水中,值可謂一語道破彼此的處境
當在這種狀況時,每個人都知道應該相信自己身上的所有儀器
依著潛水計劃,依著指北針的方向,依著水流和距離的判定,依著殘氣量的刻度,自行上岸
所以我就立刻做好定位,極盡目力的辨識著海底的地形地物
緊盯著指北針,殘壓錶和深度計,向峽口邁進
此時海流的方向,強弱與我對距離的判定是非常重要的
當我到達可以切入的點時,為了確定我是否在自己想像的位置上
因此我決定要先上浮到海面做最後的確定
可是當我浮出海面,我竟赫然的發現自己不曾移動過(當時的氣量還剩40)
(其原因為:當我向東頂流移動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後上浮,在上浮的過程中,原本向東的位移又被向西的海流給完全抵銷,所以我等於原地不動的浪費了60的氣量)
此時我的氣量只剩40,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最明智的決定
那個決定就是向著正前方(南方),以最短的路徑從我下水點處上岸
雖然這個難度很高,但我在近四百隻的潛水歷程裡有過這樣的訓練與經歷
當初在白燈潛水時,教練有密集且身歷其境的帶著我
在有白浪花時,怎麼由海底沿著海底地形,抓浪角的間歇上岸
這樣的潛水記憶在我後來的潛水日記裡也常常派上用場
但這次難度更高,因為水太濁了,方向和地形的拿捏非常不容易判斷
但別無選擇的我也只能"美髯公千里走單騎,漢壽侯五關斬六將"的奮勇直前了
一切按計劃憑經驗的修正海流橫切的位移
慢慢的沿著海底礁岩攀爬至海面約3米的地方
開始觀察白浪花的間隔,等待恰當的時機浮出水面,以做上岸點最後的確定
(潛水最難也最危險的就是上岸)
在確定路徑後,因為浪湧很強,所以要配合著浪湧前進
當浪湧順推向岸的方向時,要猛踢著蛙鞋,以產生最大的前進位移
當浪湧逆流向海中央時(此時浪湧的吸力極大),要將自己固定在礁岩上,緊緊的握住縫隙不讓海流將你帶回海裡
就這樣順推逆流之間,我很快的來到了岸邊
但接下來就是上岸的動作了,潛水的裝備很多,而決定上岸成功與否的主要關鍵是"蛙鞋"
太早脫蛙鞋或者太晚脫蛙鞋,都可能使你上岸的結果功虧一簣
當然這還跟地形的因素有關
最後我判斷我可以在不脫蛙鞋的情況下順利上岸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成功上岸了
此時我第一個念頭是"趙佾",趙佾上岸了沒有
海岸線非常遼闊,高高低低的充滿著各種險境,常有人在這樣的礁石間釣魚
一個瘋狗浪就連人帶具的捲入海中
我很快的將我的裝備放在離海岸有段距離的安全區域
然後只著輕裝的快速移動到原本約定好上岸的峽口處探尋趙佾的身影
我遍尋不著他,集目力所極的向海面搜尋,但也毫無所獲
我的心裡開始有些焦慮了,因為他的氣量並不足以讓他在水中待那麼長的時間
我知道水流是向西帶的,所以我開始向西沿著礁岩尋找
在礁盤間翻山越嶺的看清楚每一個可能的上岸地點,每一寸海面上不平靜的動靜
同時我準備了一根長長的棍子以備不時之需
就這樣從和平島的東面找到和平島的西面
我開始心急如焚,開始焦慮自責,開始胡思亂想,開始口乾舌燥
潛水這麼多年,有一點我很自豪,就是我不曾被海洋沒收過任何東西
即使在萬般危急時,我也能全身而退
但今天我帶著趙小佾來潛水,怎麼可以不帶著他上岸呢!?
我不放棄的再從西邊搜尋回東邊的峽口處
我的豬蹄早已在拔山涉水間腫得跟豬頭一樣大
但這毫不妨礙我健步如飛的萬般思緒
失望的情緒席捲了我所有的心靈
這時候我發狂似的奔回原本放裝備的地方
將我打的三條魚帶向海邊,我使盡氣力的將魚一隻隻的丟回大海
用極盡嘶啞的聲音對著大海吶喊
"我不要魚~,還我趙佾~~~","我不要魚~,還我趙佾~~~","我不要魚~,還我趙佾~~~"
但大海仍無情的拍打著海岸,而我的聲音也無助的消逝在長空下
時間愈來愈緊迫,天色也漸漸的由亮白色轉成灰白色
我必須決定該怎麼做才能抓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此時的我必須冷靜下來,就像我決定上岸路線時一樣的冷靜
其實在我心裡一直相信著趙佾的判斷力及體能狀況
我也相信他的危機處理能力,只是在大自然下我們終究是渺小的,且何其之渺小呀!
最後我決定要沿著人行步道登上最高的觀景台
看能不能發現他在海面的蹤跡
因為只要趙佾人在海面上,安全獲救的機會就很大
當我登高望遠窮目力之所及,還是毫無所獲時(當時離我上岸大約已過40分鐘)
我決定要報案處理了...
來到停車場旁的"皇帝殿食品坊"和女主人"楊麗玲"小姐借電話
講明原因後,她熱情的讓我撥打了最重要的一通電話
我打給了我老妹,要她轉告"小四"這個情況,看能做怎麼樣的處理
(因為他們住基隆地緣方便,且他們處理事情思路敏捷面面俱到,且小四是資深潛水員,所以第一個想到他們)
最後我們決定立刻報警,且通知當地的朋友前來幫忙
就在我掛上電話之時,和平島公園門口的妹妹
騎著機車來到我的身邊,問我是不是有一個姓"趙"的潛伴還沒上岸
我應聲答"是",她說他現人在船上,被外木山的旺勝12號漁船救起,請我放心
並給了我船長電話0932074449,當時的我差點腿軟飆淚...
一顆被海浪翻攪到早已不知去向的心,現在終於可以稍稍緩息
就在"皇帝殿食品坊"的男主人"謝陳煌"先生的幫忙下與船長通上電話
知道趙佾平安的待在船上,但船要到晚上8:30才會在外木山漁港靠岸
知道趙佾平安的在船上補魚,我終於可以正常呼吸了
因為和平島到外木山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且時間還夠
所以"小四"決定先開車來載我到他家吃個晚餐洗個澡
等到8:30時再到外木山漁港去接趙小佾
就在等待"小四"過來的這段時間裡,充份的感受到
謝先生和他的太太,媽媽,女兒的溫暖對待
這個開在基隆和平島東側(右手邊)停車場旁的食品坊
在漆黑幾無光害的海邊夜裡,那一盞盞明亮的燈火教人打從心裡格外的感到安全與溫暖
而且他們的面龐散發出的人文氣息,教人在這般驚濤駭浪的心情起伏後有一種安定的作用
直到現在我還由衷的感謝這一家人,在這樣的夜裡這樣的情境,給了我一絲的希望
"小四"不一會兒來到了海邊,我們就在接趙小佾的空檔吃了飯洗了澡
最後就在外木山的港警所看到這個歷劫歸來的小子
笑咪咪的做著筆錄,據海巡署的巡官說"趙小佾被漁船救起的事件,上級極為重視"
而且漁業電台也播報了這則新聞
看來趙小佾不成名也難了...
我包了一個紅包給救起趙小佾的大恩人"旺勝12號船長胡萬順先生"
謝謝他真的從大海中將他拉起,讓這個前途似錦的小子回到需要他的地方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就讓趙小佾好好品味自己未來的人生吧!
走向他,我雖只淡淡的跟他說"以後改變潛水行程,要事先通知我"
但我清楚的知道,內心深深的自責
我應該要親自帶他上岸的
這段潛水歷程教人永生難忘,沒想到在趙佾這麼短的潛水歲月裡
就有這麼深刻的記憶,希望他仍熱愛潛水
而這樣的愛是在心態與技能的完成下慢慢茁壯的
差一點的終身遺憾,帶給我很深的反省
趙小佾雲淡風輕的一抺笑容裡,當然又是一則海上歷險的豐富故事
後來我們都吃了豬腳麵線
他吃豬腳麵線義正詞嚴,但一隻豬在吃豬腳麵線,就...
就有著萬般無奈了
老人家說"農曆七月不要到水邊"看來還真該心領神會呢...
這是個難忘的經驗,要好好放在自己腦袋中的首頁
常常的反芻,好讓它在記憶裡留下刻痕

i1:皇帝殿食品坊,地址:公園店(和平島公園入園後右轉停車場,藍色建築)
橋頭店(基隆市和平島和一路2巷1號
電話(02)2463-4743,傳真(02)2463-3298
E-mail:no1kally@ms32.hinet.net
網址:http:no2kally.myweb.hinet.net
海藻牛軋糖,海藻酥,軟絲墨魚汁香腸,軟絲飛魚卵香腸
i2:旺勝12號漁船,地址:外木山漁港
船主:胡萬順先生,電話:0932074449
高級魚類,軟絲,干貝,龍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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