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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一整年對我來說都是"冬季"
從大二下的後段開始,家裡負債的狀況
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愈滾愈大
而我對生活的感知,也從無感地震漸漸的變成了強烈地震
而且餘震不斷,屬聚合性板塊運動的淺源地震
一下子頓失所有的經濟命脈
連基本的生活費都捉襟見肘,得立即實施"計劃經濟"
看能不能延續這苟延殘喘,狗臉的歲月
貧窮容易讓人產生智慧,一張面紙的使用都充滿了各種可能
(直到今天我還留有當時使用面紙時的種種遺跡)
我必須在食,衣,住,行上精打細算,錙銖必較
還記得為了吃飽飯,我必須忍受著別人異樣的眼光
在自助餐冗長的隊伍中,我和尋常的大學生一樣拿著餐盤準備點菜
在大學的餐廳裡幫忙"打菜"的都是在自助餐裡打工的同學們
他們熱情又親切,總以眼神刺探著你想點的菜餚,好主動的為你"打菜"
我依序排在長長的人群裡,但卻要迴避這樣的眼神
因為我沒有錢,沒有能力負擔點菜的費用
我得規矩的推著空盤子走過所有的菜餚,來到最後買飯的區域
點一碗白飯"因為我的錢只夠買一碗白飯"
接著就是閃躲所有奇異的眼光,走到餐廳的角落,落寞的背對著人群
可是我並不是只吃白飯,因為自助餐廳都有免費的湯
湯裡有些免費的菜,這就是我豐盛的菜餚
也因為這樣,練就了我一身在湯裡打菜的高超技術
那時即使這樣的遷就著每一餐,但還是吃成了現在壯壯的我
而教我難堪的不是吃在嘴裡的簡陋菜色,而是斷斷續續傳到耳邊的流言蜚語
和那些充滿敵意,迷亂困惑的眼神
一開始總還遮遮掩掩的迴避同學的邀約
極盡所能的找些藉口,婉轉的拒絕那怕只是一起吃個"剉冰"
後來漸漸的工作占據了我所有的時間
我也正式的成為班上的"獨行俠",過著封鎖自閉的生活
在升大三的那一年暑假,我和同學參加了"大專青年環島服務隊"(就是推銷報紙啦!)
(這段經歷在我之前的網誌裡有寫到,那是早已停刊的中央日報辦的)
我賺到了全梯隊第二高的薪資獎金(大約3萬元)
但這些錢對家裡的負債如"以斗量海"般的微不足道
就在開學繳不起學費的情況下,我還是辦了"助學貸款"
在考慮完成學業與提早就業間,心中有著"魚與熊掌"的兩難,但我仍嘗試著兼顧的可能性
三上的課能蹺的我都蹺了,目的只有一個"打工賺錢"
而不能蹺的課程,我都有專心在聽,而且勤作筆記
那時候我的筆記還可以賣錢呢!(可以想見生活將我逼到了極限)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這句中國的諺語真是精準的教人心寒
就在慢慢與生活達成協議,取得平衡之際
心愛的外婆過世了,這是第一次在我生命中有親人離開自己的身邊
這樣的打擊,無疑的將正在站起的我又重重的一鎚
每天除了打工上課外,又多了一件必須去做的事"看雲看海"
必須待在學校或職場中時,我會常常抬起頭來看看天上的雲
雲的變幻莫測,轉眼間就變了個樣,看著雲想著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下一步
有空閒時就會跑到海邊去看海
在海邊可以大吼大叫,也可以安安靜靜的數著浪花
在海水一來一往間想想自己的未來自己的接下來
這時候的我很能體會"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絕妙意境
我沒有太多的本領,我會的東西都很瑣碎
正如孔子所說的"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吧!
或許這正是老天爺要讓我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渺小,也清楚的在我眼前將我的夢想拿掉
還記得大三的一個冬天的午後
我和我那個不才的學弟坐在校園的草地上聊著彼此都不忍目睹的未來
學弟的問題是他幾乎科科被當,在一次三二和一次double二一的威脅下
他竟能低空飛過,但這樣的成績似乎在告訴他得提早為出社會作準備
而我是沒有能力支付學費和生活費,甚至不曉得明天還在不在校園裡
兩個人就這麼談論著沒有明天的未來
這樣的對談竟然還有結論呢!結論是努力充實學問當老師
天呀!現在想來真是好笑!!
一個是每個學期都在掙扎是否要被學校踢出的學弟,想要當為人師表的老師
一個是有一頓沒一頓,還不知道能不能畢業的我,也想要當為人師表的老師
其實結局真是讓人跌破眼鏡...
多年之後,我因回學校申請成績單巧遇學弟
看到他,我簡直嚇了一跳,甚至懷疑自己的雙眼是不是"脫窗"
這個人怎麼這會兒還在學校裡混呀:)
相詢之下,他已是"研二"的學生了,正準備考"博士班"呢
這一幕破解了我心中的一個遺憾
博不博士已不再那麼重要了...
而我還真的在當老師呢,其實大學本就是一個"自主學習"重要的場域
自主學習慣了,就無所謂學習的場域了
更何況活到老學到老,終生學習才是人生重要的價值呀!!
我永遠忘不了草地上對談的那一幕
那天的天空晴朗但多雲,像棉花般的雲一朵一朵的開在天空上
好像在見證我為自己鋪陳的人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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