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我試過,二八佳人我愛過
三角戀愛我談過,四腳朝天我摔過
五福臨門我有過,六六大順我贏過
七七事變我遇過,八七水災我淹過
九九乘法我背過,實實在在沒做過
這是一段小時候的順口溜
但在這樣的颱風天裡,特別教人勾起童年的記憶
順口溜裡提到的八七水災是在我出生前重創台灣有名的水患
它發生在1959年的8月7日
當時"艾倫颱風"肆虐,造成台灣中部以南地區成為水鄉澤國汪洋一片
據統計有667人死亡,408人失蹤,20萬人無家可歸
這樣的災情對於現在的台灣民眾而言是很難想像的
但在我的記憶拼圖裡,仍清楚的記載著水災的記憶
還記得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颱風對我們這樣的小朋友來說是令人期待的
因為除了可以放颱風假外,還能夠玩水打水戰
我們從來不曾想過父母親面對颱風的無奈與心酸
印象裡應該是"艾爾西"颱風吧!那是個9月颱,那時學校都已經開學了
(記憶中重創台灣的颱風,大都是9月颱)
在颱風來襲前,家長們都緊釘著收音機,密切注意著颱風的動向與訊息
因為小時候住眷村,房子是土造的,所以水一淹就會在牆面上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
有時還會留下淡淡的味道
當然對於我們這樣的小康之家,傢俱的損失自是父母心中的痛
而我們的眷村又在比較低窪的地區
四方水流匯聚的結果,自然成為每逢颱風必淹的區塊
還記得"艾爾西"來襲前的那個下午
父親極盡所能的將傢俱堆高
(眷村都是一層的低矮平房,傢俱堆疊的下方還是傢俱)
差別只在上層的傢俱比較貴重,下層的傢俱比較耐泡
一直到傍晚時分,水勢湍急的湧進村子裡來
不一會兒功夫水深及腰,這次會淹多高誰都沒了把握
村子裡的擴音器響起了撤村的警告
要求大家帶著簡單的行囊,遷往附近的一所小學以避水災
當時父親決定要留下來守候自己的家園
要求鄰居幫忙我的媽媽帶著我們兄妹三人一起遷離
但我要求要留下來和爸爸一起過夜
幾經折騰,我終於留在爸爸的身邊,看著水位一直不斷的飆高
我和爸爸將必需的家當都集中在上下鋪鐵床的上鋪
當然我和爸爸也都準備在鐵床的上鋪過夜
我的父親很聰明,從小是我心中的偶像
他準備了兩個大大的鐵盆
(小時候沒有浴缸這玩意兒,我們都是用大大的鐵盆注滿水在裡面洗澡)
然後在鐵盆的上緣用鐵釘敲一個小洞,再用繩子將鐵盆綁在鐵床的柱子上
這樣我們就有了逃生的工具(因為無論水位有多高,鐵盆都會在水面上)
而且我們還可以在鐵盆裡放置乾糧,飲用水及手電筒等重要的工具
就這樣無情的水勢一步步的逼近我們的上鋪
此時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全區停電,我們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只見父親叮嚀著我待在上舖不要亂動
他則帶著手電筒,划著他的鐵盆去確定每一個辛苦掙來的傢俱是否都已牢固的安置在定位上
此時的我心裡是極度恐懼害怕的
一個人待在什麼都看不見的狹小空間裡,甚至我連水位都看不見
我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會回來,我也不知道我還來不來得及長大
此時的時間是漫長的,空間是無情的
好不容易我看見了手電筒的微光
那一夜我們父子倆就在水位要升不升,幾乎濱臨城下的緊張狀態中,夜未成眠
天終於亮了,我第一次感受到天亮帶給人的喜悅是如此的巨大
當時因為水位不退,水深大約還有腰間以上的高度
所以爸爸決定將我帶到小學和家人會合
我騎在爸爸的肩上,和著爸爸的腳步涉水而過
(當時水位約在大人的腰際以上,對於我這個小學生而言早已過胸)
或許是老爸一夜未眠,扛著我過門樑時忘了我在他肩上
所以我的額頭頻頻在門楣上留下印記
我真擔心到小學後,他已不認得我是他兒子了
當時我的額頭被撞得腫的像"麵龜"一樣
第二天,水慢慢的退去,一直到了下午水位還有小腿肚的高度
全村子裡的人都紛紛回到自己的家園做災後的重建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晚我在鐵床上舖的景象
我永遠忘不了老爸誓死保護自己家園的景象
我永遠忘不了爸爸留給我的智慧資產
我永遠忘不了父親帶給我的美好回憶
水災對台灣人民而言是一種生物記憶,是一種演進軌跡
小時候刻劃的記憶會是長大後行為的軌跡
雖然後來的"貝蒂颱風"及"賽洛瑪颱風"都重創台灣
我們一家人總在這樣的颱風夜裡
點著蠟燭,聽著窗外呼嘯而過的狂風驟雨
隨時等著不可預期的搶救行動
但一次次的,我們在風雨中長大了
是呀!"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
台灣每年都要頂它好幾個颱風,偶爾還會有個地震
我們人生也是不斷的衝擊著無情的考驗
但這樣的長大才長的夠大,我很慶幸自己是這樣長大的
總歸一句話,謝謝老天爺,謝謝我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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