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飛白的部落格

"我是不是個令人討厭的小孩?"當我面對著鑲在牆壁上的大鏡子喃喃自語
鏡子沉默不語...,於是我跟著又問
"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做都得不到讚美?"鏡子依然以無言代替一切
"你能告訴我什麼才是他們要的期待?"鏡子還來不及告訴我
鏡子裡的人已紅了眼眶,鏡子發狂的哭了起來...
害我怎麼擦也擦不掉那濕透了的鏡面
這已是個遙遠的記憶,每當我心情難過時,總是想到鏡子
想到鏡子裡那個願意聽我講話的人
小時候,我沒有哭的權利
哭的獎勵就是更多的處罰
更多處罰讓我知道,眼淚是一切可怕惡夢的關係代名詞
可是一個人來到鏡前,淚水又是那麼的溫暖,輕輕地撫慰著我
這樣的心情萬分矛盾
每每眼淚換來一個巨大的巴掌
在空中呼嘯而過的空氣撕裂聲,留在臉上的是火辣辣的五條痕印
以及散落一地的鼻涕口水痕跡
我總想抻出雙手擁抱那個忍住不哭但又抽噎著全身顫抖的自己
表示對他無盡的安慰...
我也試著找出一個小小的地方,隱藏這份對他的疼愛
我看著自己就這麼隱忍著身體的傷痛,心裡的恐懼
兩個不一樣的我就這樣相互扶持著
一個冷靜自持,安定沉著,一個愚昧笨拙,軟弱無知
眼淚讓我和我相擁重逢,這在傷心難過時是多麼美好的經驗呀!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愈來愈少去找鏡子聊聊自己的心事
漸漸的鏡子在我心裡就跟一堵牆合而為一
我在裡面再也看不到什麼顧影自憐的影像,或者說,我總是視而不見
慢慢地當我經過鏡子,不是刻意迴避它就是完全忽視它
直到有一天,我開始不認識那個會對我似笑非笑的鏡子
鏡子裡的笑容是我前所未見的,鏡子裡的愁容是我不願承認的
那面我常面對的鏡子變得好醜,醜到我不承認看到自己
於是我開始學習在鏡子裡找尋自己
"為什麼我的笑容帶著一絲勉強?只是表皮的牽動,看不出真正的喜悅?"
鏡子又一次的表達沉默...
"那你能告訴我,什麼樣的表情,可以讓我大方的展現於眾人面前?"
這一次鏡子沉默的更徹底,除了寂靜剩下的也只是寂靜
自從淚水將我自己逼向兩個不同的角落
我開始學習分工,挨打受辱時,那個可憐愛哭的他承受這一切
可是另一個堅毅卓決的他會給他溫暖,安慰他鼓勵他給他力量
直到他長得夠大,夠強壯,不再可憐兮兮,不再哭哭啼啼
直到他不再需要他的安慰支持,不再需要他的耳提面命
這時候他們再次合而為一分不出彼此
這世界上也再沒有什麼可以令他因不服氣而落下的眼淚
同時,鏡子也再無法將他們一分為二
因為鏡子裡的我和鏡子前的我是同一個我
當我再一次問鏡子"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帥的人?"時
它的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因為我看見了鏡子裡燦爛的笑容...